任誰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不寒而栗。

毫無疑問,文哥已經死了。

我不斷地重複深呼吸,試圖平複我心裡的震驚。

旁邊的幾箇中年男人應該是看出來了我是這個寢室的學生,他們應該是學校的領導。

其中一個身材有些臃腫的男人立刻走過來拉住我,厲聲問道:

“你是這個寢室的學生嗎?現在不能進去。”

我還冇有從震驚和害怕的狀態中緩過神來,被這個領導一聲喝問,立刻嚇了一跳。

見我冇有馬上回答他,他又重新用更嚴厲的語氣問:

“我問你是不是這個寢室的學生,現在不能進去,快退出來”

說罷,不等我回答,這個人就伸手把我往後拉到他們幾個人後邊。

隨後就是一陣問話和答話。我依然冇有恢複過來,隻是機械般地回答他們的問題,包括死掉的這個舍友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為什麼我會從外麵回來,其他舍友在哪裡......

對於這些問題,我如實回答。

在稍微從震驚和害怕的情緒中緩過神來之後,我問這幾個領導:

“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住隔壁宿舍的一個同學出門吃早餐路過的時候發現的,你們宿舍開著門,他看進去就發現了,隨後就打電話給我們了,我們也還不知道具體情況”

我機械的點頭,不再多說些什麼。

我在宿舍群裡將這件事告知了大春和另一位舍友三爺。

大春和三爺都不在宿舍,仔細想來,如果文哥的死是有人故意為之,那我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因為早上八點鐘我都還在宿舍裡,那時候文哥還在睡覺。這種事情,查一下監控就能瞭解到。

宿舍群裡大春和三爺很快就發來詢問,我把我知道的事從頭到尾跟他們說清楚了。

讓我更加想不到的是,大春和三爺都表示,他們從昨晚開始就冇有在宿舍了。大春昨晚是到親戚家給老人家過生日,壓根冇回來,所以才忘記帶課本。

至於三爺,則是網吧通宵去了,現在也還在網吧。

我隻知道早上我起來之後他們不在,冇想到他們昨晚壓根冇回宿舍睡。

不知道這些資訊是否有用,我把我兩位舍友的情況也一併向這幾個幾位領導說明瞭情況。

不多時,警察趕來,保護了現場,然後在通知了大春、三爺及我們年級導員過來之後,就對我們展開了詢問。

至於過程,則跟剛剛那幾位領導問我的問題一樣,隻是警察詢問的更詳細。

我冇有殺人,大春和三爺都有不在場證明,警察自然不會拿我們怎麼樣。

警察問完話之後就告知我們,宿舍今天是不能進去了,讓我們進去帶一些上課需要用的課本和資料。

我今天冇有課,不需要進去拿什麼課本,在警察的陪同下,我拿了充電器和電腦,便要去圖書館找個地方繼續刷招聘網站投簡曆。

因為圖書館和教室是同一個方向,我跟大春同路。

一路上,我們還在對剛纔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

文哥是我們學校的研究生,因為家裡有些貧窮,所以平常時都是一邊做導師安排的課題,一邊在空餘時間去補習掙錢,經常晚上兩三點都還在寫材料。我們三個都是本科生,平常時都是文哥作為老大哥照顧我們,請我們吃飯,蒐集往年期末考試的真題和資料。

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都覺得很悲痛,都希望警察能趕快查出文哥死亡的真相。

......

下午五點半,導員給我打來電話:

“李書文的事情查清楚了,是勞累過度引起的非心源性猝死,他父母已經來跟校方溝通了,跟你們都冇有關係,現場已經清理好了,你們今晚先回宿舍住,明天再幫你們申請換個宿舍。”

不知道是哪一根筋不對,我隨口一出問了一句:

“書文的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導員那邊冇有立即說話,過了幾秒鐘,導員壓低聲音答覆我道:

“今天聽到李書文父母在校長辦公室吵鬨,說法醫推測是淩晨一點半去世的。”

導員話音剛落,我腦袋“轟”的一聲,手忍不住地發抖,手裡的手機掉落在地,在安靜的圖書館裡,手機掉落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淩晨一點半。

我清晰地記得,淩晨兩點多鐘,我剛投完最後一份簡曆,準備爬上床睡覺。

而那個時候,文哥還在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書桌前對著電腦,像是在思考什麼。

聽到我說“先睡了”

他還晃悠悠地轉過頭來看我,說:

“晚安”

還有今天早上,在我踏出宿舍門要關門的時候,我明明清楚地看到,文哥當時把頭抬了起來。

我看到的不可能是幻覺,那文哥怎麼可能淩晨一點半就死了呢?

難道我看到的,是文哥的屍體在動?

“不可能!不可能!.......”

我重複著“不可能”這三個字,不相信導員說話。

“小宇,你那邊怎麼回事?不用害怕,今晚我會在宿舍陪你們過夜......”

導員的聲音從地上的手機上傳出,顯得嘰裡呱啦,格外引人心煩。

我冇有理會導員的問題,而是用顫抖的聲音問他:

“您是不是聽.....聽錯了,應該不是一點半吧。或者有冇有可能是警察的檢測結果有誤差?怎麼會是一....一點半呢。”

我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我認為,如果文哥一點半已經去世了,那後麵不可能會朝我說“晚安”,早上我出門的時候也不會抬起頭。

我不相信屍體會動。

導員那邊明顯是愣了一下,如何說:

“就是一點半啊,怎麼了?你怎麼說話都不利索”

我知道,以現在法醫屍檢的技術,對於屍體的死亡時間是可以準確推測的,更彆說文哥的死亡還不算是很長時間,基本上冇有推測錯誤的可能性。

我之所以這麼問,隻是期待導員能說出不一樣的答案,以尋求一些安慰。但顯然,我並冇有得到我想要聽到的回答。

我能接受跟一具屍體共處一室一整晚,但無法接受人在死亡之後還可以活動。

我又想到一點。

我早上出門是關了門的,大春在教室,三爺還在網吧。

早上那幾個領導說我們宿舍開著門,其他同學路過發現才報告領導。

那宿舍的門是誰開的?其他同學不可能有我們宿舍的鑰匙。

難道是文哥自己開門嗎?

一想到這裡,我不由一顫,渾身雞皮疙瘩豎起,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我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畫麵:早上八點,宿舍裡矇矇亮,文哥從座位上晃晃悠悠站了起來,拖著身體慢悠悠地走向宿舍門口,用手把給打開了。而此時的他,則是麵部蒼白,嘴唇發紫,大張著嘴巴,佈滿血絲的眼睛瞪得很大。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晃晃悠悠地走回書桌前坐下,身體直直地趴下去,腦袋則是轉向門口,用他那雙瞪得大大地佈滿血絲的恐怖眼睛,張大著嘴巴,靜靜地看著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