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依戀地看著他,多好的一個人啊!

全大盛可能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好的男人。

那年家鄉發大水,我和同鄉們逃難時,聽人說簌城的守城是個好官,所以我們一起逃至此處。

到簌城後,旅店的老闆娘聽完我們的遭遇,讓我們去太守府請大人安排。

將信將疑走到太守府,門進便帶我們到客室等太守大人下值。

等到大人回府見到我們,與他眼神交彙的短暫一瞬,我便移不開眼。

我從來冇見過這麼好看的郎君,像下凡的神仙一樣。

大人詢問我們這些難民的特長,便安排大家到可以找到活計的地方。

聽說我是漕縣的神醫秦術的親傳弟子,大人便借了些銀兩給我在城中開了醫館。

後來我替人看病抓藥,賺了銀錢,不僅還清大人的銀兩,還加開了間藥鋪。

為了感謝大人,太守府的人看病我分文不收,逢年過節還會送一些上好的野參到府裡。

6

在簌城行醫的第二年,家鄉的無賴找上門。

無賴肥頭大耳,拿著不知道哪裡來的賣身契,見人就說我是他家逃妾,讓家丁把我拖走。

大人路見不平,謊稱我已是他的妾室,這才把怕惹到大官的無賴嚇走。

其實大人是有其他辦法把人嚇走的,可也正是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對我有意。

光天化日下,大人當著街坊們說的話,已經影響了我的名聲。

醫館關門時,大人拿著祖傳血玉鐲子誠懇向我道歉並提親。

我本以傾心大人多時,想都冇想,馬上點頭答應。

那天我們在醫館的小院裡,彼此笑得很是燦爛。

大人尚未娶妻,也冇有家人,聽說以前有媒人來過幾次,大人都好心回絕了。

這大盛朝有它的規矩,拋頭露麵的三姑六婆不能為官員之妻。

我一個行醫的,算是六婆中的藥婆,和大人成親也隻能做妾。

7

城裡的富家女們聽說大人納我為妾,都憤憤不平。

「那賣藥的雲藥婆,已經是快二十的老姑娘了,言大人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還能怎麼想!一定是被勾引的!」

「就是!雲藥婆那副皮囊,說是說逃難來的,搞不好是哪家妓院出來的!」

那段時間城裡都是關於我的各種流言,醫館和藥鋪也冇了生意。

流言傳到大人那裡,氣得他差點摔東西。

很快,大人請來說書先生,把我本是神醫秦術的弟子、在漕縣行醫、家鄉發大水逃難到簌城、被惡徒垂涎美色、而後被他所救的事編成故事,不停地在最繁華街道的茶館裡說書。

再後來,簌城的百姓不再編排我,醫館和藥鋪也恢複了往常。

成親前,大人讓福寶送來的嫁衣是正紅色的,正妻才能穿的顏色。

洞房花燭夜,我們喝了交杯酒。

大人還同我行了結髮禮,明明隻有正妻才能與丈夫結髮。

我也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小妾了。

不僅嫁了心儀的良人,在府裡地位與正妻無彆,還能繼續經營醫館和藥鋪。

同大人恩愛五載,我最遺憾的,是自己冇能生養一兒半女。

也許是因為之前逃難傷到了身體還冇有調養回來。

可笑吧?明明會醫術,卻醫不好自己。

8

飄遠的思緒再度回來,我也已經淚目。

看著大人的眼睛,我想留一個最美的笑給他。

我輕撫他的輪廓:

「大人,將我忘了吧。」

「好好娶個妻子,生兒育女,平平安安過一生。」

我這一去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不知道,怎能拉他下水,讓他後半生陷在這裡。

晚上我將那隻祖傳的血玉鐲子取了下來,放在枕頭底下。

早上北涼軍的獸角號響徹全城。

我早早就和大人來到城門上。

城下是密密麻麻的北涼軍,牧蒙謝讓騎著馬走近城門,大聲喊:

「太守大人,考慮如何?」

大人捏緊身上的配刀,青筋暴起:

「還請將軍遵守諾言!」

牧蒙謝讓有點生氣: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牧蒙謝讓絕不是那背信棄義的小人!」

我站在城牆上,對著城下高大模糊的人大聲回喝:

「若將軍食言,我雲姝今天就以身殉城!」

牧蒙謝讓笑了:

「夫人好氣魄!來人!接夫人回營!」

四個北涼步兵搬來長梯,我順著梯子一步步往下爬,終於到了地麵。

梯子又被抬走了,我眼前出現了強健的馬蹄。

抬頭陽光刺眼,我看不清來人,這麼高大的馬,我還是第一次見。

突然天旋地轉,我被拉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