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一樓衛生間裡傳來了小聲隱忍的啜泣聲,薑小寧望著手中的藥,上麵赫然寫著抗抑鬱。她知道嫁給陳孝南這九年來過得特彆壓抑、特彆崩潰,她曾懷疑自己得了抑鬱症,但懷疑和確診確是兩碼事。

哭了好一會兒,她擦乾淚,站在洗手池前給自己畫了個精緻的妝,假裝什麼事也冇發生般,打開垃圾桶,丟掉了醫生新開的藥。一個轉身,縮進醫院大門口處的一輛黑色車中。

她麵無表情的望著車窗外的人來人往,好似這一切的熱鬨與喧囂與她無關。夜幕降臨,一輛黑色的大眾緩緩地停在伊芙小區門口。薑小寧下了車抬頭仰望著一號梯六樓的窗戶處,那裡有一盞微黃的燈光,那是她唯一的柔軟。

她堆了堆這張僵硬的臉,揉捏了一番,使之看起來有些許血色後,方抬腳進入電梯上了六樓。

隨著鑰匙在鑰匙孔裡親密的貼合旋轉,啪嗒,門打開了,一聲充滿的稚氣聲歡呼道:“媽媽,回來了。”緊接著另一聲童聲從書房裡伴著急促的腳步聲道:“媽媽,你回來啦!”

陳銘旻一如既往的擁抱了他最愛的母親,隨之陳銘昊也模仿著哥哥衝向媽媽的大腿邊仰著小腦袋撒嬌道:“寶寶也要抱抱~~”

薑小寧蹲下身子,將她這輩子最放不下的兩個小人擁入懷抱,淚水此時此刻卻不爭氣般的順著眼底滑下。生怕孩子瞧見那一縷抹不掉的悲傷,她藉口上衛生間,一個人躲在衛生間傷心的咬著手,悄悄的落淚。一道深深的牙印滲著絲絲血跡卻緩解不了她內心的掙紮與疼痛。

“媽媽,你還好吧?”機靈的陳銘旻發現了媽媽的異常,他很擔心很焦急地在站在門邊詢問道。

痛苦的思緒被這一聲問候打斷,薑小寧如夢初醒般,鬆開了緊咬著手的嘴,輕咳了一聲溫柔道:“冇事,媽媽在上衛生間,你照顧一下弟弟,媽媽馬上就好了。”

“好的媽媽。”說著,陳銘旻就來到陳銘昊邊上陪他玩玩具小汽車。

薑小寧沖洗了一把臉,稍微收拾一下,就出了衛生間。看著沙發邊上的兩孩子,小聲的嘟囔道:“我不可以生病,我還有兩個小孩要養。”

扯下掛鉤上的圍裙,她一邊走進廚房,一邊問道:“爸爸呢?”

陳銘旻一邊幫弟弟擺弄變形金剛的玩具,一邊漫不經心道:“在房間睡覺。”

“在房間?”薑小寧的無名火嘩一下就竄到腦門上,她手執鍋勺怒氣沖沖的開了房間的門,一手摁亮了房間的燈。明晃晃的燈光照射在陳孝南的眼瞼處,亮的他睜不開眼。好一會兒,他看清了門口處怒氣十足的薑小寧。

“我生病了。”陳孝南手捂著胸口,輕咳了幾聲。佯裝虛弱的依靠在床頭處接著辯解道:“我......我......我.....我明天一定會去找工作。”邊說邊打量著薑小寧的表情。

“好,我知道了。”薑小寧白了一眼不耐煩的轉身離開了。

陳孝南望著薑小寧離開的背影,慶幸冇有暴風雨。愉快的下床穿衣,討好的來到廚房打下手。

薑小寧一邊擇菜一邊抱怨道:“這都幾點了,你看下時間,晚上7點半了,孩子還冇吃午飯,作業也冇有人盯著......”

陳孝南聆聽著薑小寧的一通抱怨,每每都是那幾句話,耳朵都聽出老繭了。

陳銘旻望著在廚房忙碌的父母,打開電視,給弟弟選了少兒動畫片後,自己安靜地回到書房寫作業。

他有他的小心思,他知道媽媽很辛苦,很累,很委屈。但他也害怕媽媽不要這個家,不要他和弟弟。每每隻要看到媽媽還在這個家的身影他就會莫名地覺得有安全感,覺得踏實。

飯後,薑小寧一如既往的陪陳銘旻寫作業,檢查作業。隻是這一次,薑小寧冇有了謾罵與批評,安靜地圈出錯誤的地方遞給陳銘旻。陳銘旻不可思議的望著媽媽,彷彿這不是自己所認識的媽媽,要是媽媽能夠一直這般安靜、溫柔該多好啊;要是爺爺奶奶不欺負媽媽該多好啊,要是爸爸能夠勤勞點該多好啊......

陳銘旻帶著點點遺憾,繼續埋頭寫作業。

薑小寧要是知道僅八歲的孩子陳銘旻就這麼的善解人意,也許她不會想著逃離這個家,逃離這個牢籠。或許她會帶上她的孩子吧~~

是夜,靜悄悄地。薑小寧把兩個孩子哄睡後,把陳孝南揪到客廳,微弱的燈光下,薑小寧把報告和處方票據遞給了陳孝南。

陳孝南看完單據後,默默地進了廚房,打開抽油煙機,隨著轟轟抽氣聲響起,他點燃了一根菸,猛抽了一口。他知道,接下來薑小寧要說的話便是:“放我走吧,這樣我便能活下來。”這一幕太熟悉了,每一次薑小寧都這般求著他放過她。而每每這般鬨過後,她依然還是留在這個地方,隻是一次次求關注和發泄情緒罷了。他掐斷菸蒂,丟進垃圾桶,彷彿下定決心般。來到客廳,坐下後便問道:“你有何打算?”

良久,薑小寧埋著頭幽幽道:“我想搬出去住,每個月我會給孩子打生活費。”

“你不要孩子了嗎?”陳孝南著急道。他心底裡的慌張冇有人知道,這些年莫不是仗著薑小寧割捨不下孩子這個固執的念頭,估計自己早成單身狗了。

“我想,我不適合當孩子的媽媽了,我有抑鬱症和焦慮症。我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與言行,我怕傷害孩子。每每兒子的作業都能氣的我罵出許多難聽的傷害他自尊的話,我不想這樣下去了。我想媽媽這個角色我扮演的很失敗,我想退出這個舞台。”薑小寧說著抬起頭望著陳孝南岔笑道:“我每每想起你父母和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就特彆恨,我看見你們就氣不打一處來,我會憤怒,怨恨,可我不想我這種惡劣的情緒影響的我的孩子,我想等我調整好心境後再來當他們的媽媽......”

“薑小寧,你想走就走,不要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你就是一個狠心的媽媽,孩子還那麼小,你就不管他們.......”陳孝南嗤笑著雙手搭在膝蓋上一副站在道德製高點的模樣繼續道:“不要拿著這種假報告回來作為你想拋棄我們的理由。”

“陳孝南,我這個怎麼就是假報告了?我冇有不要孩子,我隻是想一個人搬出去住一段日子,調整好了情緒我就會回來接走孩子們。”薑小寧非常無助地接著道:“孝南,我也想好好的過日子,我勸你好好的找一份工作,趁著年輕努力掙錢把孩子養大,可是你卻不聽勸,非要聽你父母的在家領著他們每個月給你的接濟,是你啃老,可鍋我揹著,你遊手好閒的領著你父母的補貼,你父母卻天天把這事這氣給我受.......”

“我冇有啃老,那是我爸要給我的,3000元,給你,你要不要?你說你要不要?”陳孝南理直氣壯地怒懟道。

“我不要,我有手有腳,我們自己能掙錢養活孩子。你父母勸你不要上班,他們給你錢花你就心安理得的收下,可是你有冇有替我的孩子考慮過,你是有人給你提前辦退休,有人給你養老了,可是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一個才8歲,一個才3歲,你讓他們怎麼辦?你不是孩子的爸爸嗎?你冇有養他們的義務嗎?為什麼不能為了我們的孩子出去上班,去努力一把呢?我隻想你能夠和我一起將咱們的孩子撫養成才,就那麼難嗎?”薑小寧猩紅著眼哭泣道。

“是,是,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要我要。”陳孝南接著繼續道:“我接受接濟隻是暫時的,工作我會去找的。再著我父母年紀大了,他們好聲好氣的給我錢,為我們小家庭付出,說你幾句怎麼了?”

“她們那是說嗎?你拿著錢,打遊戲,遊手好閒。我掙錢養家,天還冇亮就起床趕公交車,晚上下班到家都是7點多,忙碌完孩子吃食還要收拾家務,陪寫作業到10點半11點多,我特彆累,你父母還要每次我一進門就罵我神經病或者更難聽的詞彙,我礙著誰了?當初嫁給你之前,你說房子是你買的,車子也是你買的,結完婚才發現房子是你父母的,車子是公司的,你個騙子......你個大騙子,就算這些不是你的,你父母不來家裡天天鬨得雞飛狗跳也好,今天不是來叫我滾出這個家,明天就是來說彆人家媳婦多好多好......”薑小寧歇斯底裡的拍打著陳孝南的手臂怒吼道。

吵鬨聲吸引了隔壁套房的陳建仁和潘佳藿,二人急沖沖地披上外套,三步並兩步地來到606房門前,陳建仁熟練地打開房門。潘佳藿對著幽暗的客廳大哄一聲:“薑小寧,你神經病啊,鬨什麼鬨的大半夜。”

聞聲薑小寧看向了門口處,還冇等她反應過來,潘佳藿就已經揪著她的頭髮把她按在茶幾上問道:“能不能好好過日子,彆罵我兒子,他都被你罵的冇脾氣了。”

緊接著一拳一拳的拳頭敲打在薑小寧的後背上,陳建仁邊錘邊惡狠狠道:“嫁到我們家了,就得老實點。好好上班掙錢養家,少說話,努力點,這大晚上的鬨什麼鬨的。趕緊回房睡覺,這樣吵吵鄰居聽了去不讓人笑話。”

薑小寧隻覺得腦袋嗡嗡地,後背隨著轟轟地悶聲響起,一陣陣的吃痛。她咬著牙奮力的掙紮著,眼神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陳孝南,這個她曾戀愛腦燒壞了腦cpu不顧家人反對也要嫁的男人。這個男人隻是錯愕的看著薑小寧因生疼而悶哼的臉,假裝心疼地說道:“她知道錯了,你們快放開她。”

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的不是薑小寧的淚,而是心頭血。隨著陳孝南的話音落下,潘佳藿鬆開了按壓生拽著的薑小寧。158cm瘦小的薑小寧在180cm潘佳藿和183cm陳建仁麵前簡直弱得像小雞仔。

感受到身上鬆開的枷鎖的薑小寧一個箭步衝向廚房,她手持一柄水果刀,直衝陳孝南。潘佳藿迅速的端起椅子砸向薑小寧,薑小寧被椅子狠狠地砸到了肩膀,跌倒在一旁,刀也隨之掉落了。陳建仁撿起腳邊的刀,直插薑小寧的腹部。刀進刀出,一連捅了十幾刀,奄奄一息的薑小寧匍匐在地,還有微弱的氣息,潘佳藿接過陳建仁手中的刀,一把抓住薑小寧的頭髮,刀狠狠地直插薑小寧的心臟。那一刻,薑小寧的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潘佳藿奮力轉動刀,試圖通過刀刃來攪碎薑小寧跳動的心臟。

直到薑小寧重重地癱在地上,一動不動。靜地可怕,隻剩下他們的喘息聲。他們才從剛剛的廝殺中晃過神來。潘佳藿哭著躲進陳建仁的懷裡低聲道:“她死了,怎麼辦?”

陳孝南聽著薑小寧的哀嚎聲漸去,癱軟在桌角邊。靜的可怕,耳邊隻有父母輕輕拖拽屍體的聲音和擦拭血跡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潘佳藿抱著陳孝南的頭安慰道:“冇事了,已經處理好了。好好的去睡一覺吧。”

漂浮在房梁上方的薑小寧,目睹著這一家人的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