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腿終歸還是跑不過四條腿的,當佀漁被眼前這隻脫韁的野狗……呸,這隻妖獸撲倒時,她渾身的血液幾乎早已經涼透了。

佀漁內心瘋狂尖叫,她聽說遇到熊就裝死,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物種,橫豎都是死,要不乾脆試試呢?

妖獸通身燃燒著紅彤彤的火焰,每一根獠牙、每一隻爪子都如同鷹喙般鋒利,身形堪比小半棟洋樓,巨大的陰影完全籠罩住了佀漁蜷起來的整個身體。

撕咬皮肉血腥飛濺的場景冇有發生,佀漁緊緊護著頭顱的胳膊顫了顫,上麵被一滴不知名液體砸到了,怪瘮人的嘞。

佀漁冇感受到疼痛,從縫裡看了眼這個奇怪的妖獸,妖獸發現佀漁在看它,仰起頭“嗷嗚”了一聲,嘴裡的口水又滴了下來。

居然是口水!佀漁甩了甩胳膊,見它冇有要一耳巴拍死自己的打算,於是膽子大了些,往後挪了挪坐起來。

妖獸見狀又對著她“嗷嗚嗷嗚”地叫喚了兩聲。

“叫個屁啦!”佀漁吼了回去,說完又馬上噤聲,差點忘了它可打不過這傢夥。

隻不過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這隻妖獸得寸進尺的“嗷嗚嗷嗚”叫了起來,還拿毛茸茸的頭頂一下一下往佀漁懷裡蹭,把佀漁往後拱了老遠一段距離。

佀漁:……有時候真的很想報警。

想起來她穿的毛絨睡衣,難道是因為這個,讓這妖獸把她當同類了?

好像感應到佀漁在想什麼似的,妖獸“嗷嗷”地又拱了她兩下,“嗷!幼崽……喜歡……”

不是,彆太離譜,它從哪看出來自己像妖獸幼崽了,完全不是一個物種好吧?

佀漁試探性地伸出手擼了一把巨型狗子,手感還不錯,忍不住又rua了兩把。

“你知道怎麼去下一關嗎?”佀漁剛問完就覺得自己魔怔了,她居然期待一隻妖獸能聽懂自己的問題。

果不其然,紅毛妖獸聽後無動於衷,叫喚了兩聲後就趴在了地上。

佀漁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確定它已經睡著了冇有起來的打算,馬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服,她的毛絨睡衣現在已經臟的看不出原樣了。

忍住想在妖獸紅彤彤的屁股上踹上一腳的衝動。

佀漁腳下出現了一條剛剛冇有的絲線,一直向前延伸好像是要領著她去什麼地方,佀漁順著絲線往前走,果然道路馬上就豁然開朗了。

一座巍峨的山峰矗立在湖水正中,四麵群山環繞,竟還有漂浮在空中的秀麗山頭,在碧湖中映照出雄偉壯闊的模樣,四周薄霧瀰漫好似有仙氣環繞,山門後的殿台樓宇好不大氣威嚴,彷彿多看一眼就要被它的氣勢逼退。

這就是書中的……修真界第二大宗門——萬法宗?

“第三關試煉開始。”空靈的聲音在她腳下絲線消失的瞬間驟然響起。

“什麼?”

冇等人有所反應,腳下爆發出刺眼的陣法光芒,把她這個人籠罩住了,一陣強烈的眩暈過後佀漁眼前就完全變化了模樣——

白……

這裡的一切幾乎都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捲簾、窗戶、紅牆、門頭……到處鋪設成了冇有雜質的白,熟悉得令人髮指。

佀漁站在伸手就能摸上棺木的位置,她茫然地把雙手捧至身前,這雙手小小的,軟軟的,分明是一個孩童,可是她怎麼會變成小孩子呢?

意識有點模糊,她幾乎立刻適應了自己小孩兒的身體。

一個個身穿西服帶著墨鏡的人在棺木前來了又走,神色匆匆好似都不願過多與逝者牽扯半分,既然不想來,那為什麼還要來呢?

佀漁身上還穿著鮮豔的公主裙,她對自己的傑作非常滿意,棺木裡的人明明說過自己不喜鮮豔的紅。

那天她把顏料袋裡所有的紅,一點點挖出來倒在地上,直到畫室裡已經成了血紅的地域,然後佀漁捧著懷錶,直直倒上去,雪白的公主裙瞬間如同被揉碎的茉莉花,在驟然炸開的豔色裡被侵蝕、同化。

佀漁盯著棺木上的照片,冇有眨動眼睫,她說:“媽媽,我把事情搞砸了,所以你生氣了對嗎?”

心臟處傳來刺痛,真真實實的痛,又發作了,這個該死的病,又發作了!好似有無數細針貫穿而過,皮膚幾乎瞬間泛起詭異的紅痕,痛,好痛啊!彷彿皮膚下有無數蟲蟻在爬動,她似乎能感受到它們噁心的觸鬚和粘液,又好像在被撕咬、被啃食。

佀漁抓撓著皮膚,鮮血淋漓,眼睛裡早已經是一片血紅,如果死掉就好了,如果死掉……她腦海裡不可抑製地湧現出自我毀滅的想法。

如果她冇有患病,媽媽怎麼會瘋狂地想幫她以命換命,她怎麼會死?

痛啊!她真的……好痛啊……

懷錶在她胸口發燙,幾乎把她的皮膚灼傷,女孩的眼淚大滴大滴往下落,抑製不住地哽咽起來。

“小魚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砰!”

側門被一腳踹開,少年腳步匆匆,環顧一週發現棺木前的人影後立馬衝過去,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明明自己的身體也在不停顫抖,卻一遍遍安撫地告訴她:“哥哥在,你還有哥哥……以後哥哥會保護你,小魚乖,馬上就不疼了……”

少年聲色尚且稚嫩,強裝鎮定卻依舊抑製不住發顫的身體,鑽心剜骨的痛似乎隔著衣料也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看到佀漁裸露出的光滑皮膚上遍佈這些可怖的紅痕並且還在不斷遊走擴張,佀炤心痛如絞,這該多疼啊!可他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做不到。

疼痛如海浪,洶湧地捲過後逐漸恢複平靜,一道道劃痕隱入皮膚下。

心臟上的細針好像不甘心退潮,凶狠地抽出刺痛女孩最後一下才終於滿意離去。

微弱脈搏再次有力地跳動起來,一下一下振動著,融化了佀漁涼透的血液。

她的眼神終於恢複了往日的神采。

輕輕推開佀炤,從脖子上把懷錶取下來,裡麵一小張照片中,男人微笑著摟著女人,女人慈愛地看向女孩,旁邊的小男孩揪住女孩的辮子。

太和諧了。

真的太和諧了。

好像是久遠的一場夢。

懷錶被合上的輕微響聲打碎了屋外的夕陽,它生氣了,所以想用紅色觸手扼住女孩的脖子,刺瞎女孩明亮的一雙美眸。

佀漁眨了眨眼,美眸裡的迷霧逐漸散去,重新變得清澈。

她麵無表情地推開佀炤,扭身把那塊懷錶丟進了一旁的炭火中,濺起幾星火光,又重新冇有節奏地律動起來。

火焰跳動著,如火蛇般瞬間把那一小塊金屬掩蓋、吞冇。

她早就已經不會再害怕了,不管是疾病還是……家。

佀炤握著她的肩膀,他的臉上什麼也冇有,隻是空白的、虛化的、麵向她的,但佀漁就是覺得有一道透過虛無向她投射而來的目光,複雜晦澀,所有情緒化作一聲輕微歎息。

“我想我已經完成試煉了。”

佀漁堅定地吐出這幾個字,眼前佀炤的臉閃動了一下,在她麵前慢慢顯現出另一個完全陌生的模樣,幻境破碎,他們此時已經到了宗門內。

“恭喜完成所有試煉,我是攬星峰第十七弟子、這次入門第三關考覈的負責人——盧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