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被迫抬眸看他,再是下巴一疼,就被推到了不得不死的境地。

“要是不能——”白以軒左手掐住她不堪一握的細腰,順勢往身前一帶,貼得那叫一個緊。

他感受著懷中軟玉的溫香,闔眸且吸口氣,淡淡道:“那就是欲擒故縱,勾引老子。”

白以軒眯縫著雙眼,睃了一睃地上的白綾。

“選吧。”

雲煙雖知曉青樓女子的輕浮浪蕩,也聽過白以軒的風流事,可當自己第一次被男子這樣擁著,還是亂了氣息。

她攥緊拳頭,忍住想推開白以軒的衝動,環視了周圍人一圈,冇看見清歌,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紅玉。

紅玉即便想求也冇甚餘地,她站在白以軒身後,剛想上前,卻被他一聲嗬斥唬得再不敢吱聲:“若有人插嘴,一併陪了她。”

白以軒側側臉看向她,眸間儘是輕蔑與調戲。

他使手捏了捏雲煙腰邊的軟肉,風輕雲淡道:“選。”

那語氣,就像在說今日天氣好不好般輕鬆。

雲煙暗自咬牙切齒,麵上卻垂下眼睫,默不作聲。

她與那些聖潔高尚的人可不同。

她不想死。

若真要在苟活與好死間做選擇,她選擇前者。

她隻想活著。

她要找到自己的妹妹,然後好好活著。

方纔一怒之下戳了白以軒的大腿根,現下雲煙倒是後怕起來。

可現成的羞辱擺在麵前,要麼死,成全了剛纔的“烈女”之名,要麼不死,就——“白公子。”

一清朗男聲打破了這詭異氣氛。

白以軒見到來人,下意識鬆開雲煙,並向後退了一步。

“世臣兄。”

陸知硯從人群中緩步而來,隻瞧他如堆墨發以鏤空雕花紫金小冠束起,通身月牙白暗紋對襟長衫,腰間僅係赤金絲宮絛,隻有一香囊、吊墜而己。

好一身文人雅客的派頭,竟與這花地柳巷格格不入。

雲煙不識這位“世臣兄”,卻隱約覺出白以軒與他不對付,且——白以軒害怕他。

她抬眸掃了眼陸知硯便徐徐低下頭,生怕他們間的恩怨牽扯到自己。

陸知硯走到二人之中,不著痕跡地將雲煙和白以軒的距離拉開。

“白公子怎麼與一花娘置起氣來。”

白以軒才十八,與雲煙同歲,尚不及弱冠,故而還未取字。

“世臣兄平日隻知讀書務政,竟也會來這同兄弟們廝混。”

他話裡略帶嘲諷,又話鋒一轉,伸手就要去拉雲煙:“這表子性子烈,須得治治。”

陸知硯微勾嘴角,聽出言下之意,卻不置可否。

見白以軒動作,他側身微微一擋,雲煙也向後退了一退,讓白以軒摸了個空。

“世臣兄這是何意?

難不成你也瞧上了這表子,要和我搶不成?”

白以軒蹙眉不悅地望著陸知硯。

他正在興頭上,哪想半路殺出個陸咬金,壞了興致不說,還欲跟他搶人,真是當他好欺負!

陸知硯被這句無頭無腦的話逗得發笑,他靠近白以軒,傾身至人耳旁,用僅能兩人聽見的聲音提醒道:“白公子有功夫調戲花娘,倒不如多瞧著點趙家。”

“趙大將軍與白家何等親密,近日怎的不見來往了?”

陸知硯說完就向後仰身,退至雲煙身前。

白以軒聽他突然提到驃騎大將軍,心裡騰地升起一團火。

他今兒來擷春苑就是為了驅驅晦氣、尋尋樂子,省得他家老爺子天天催他去討趙家的好,這姓陸的倒好,偏生往他心窩子戳。

“陸知硯,你彆欺人太甚!”

昱國一日國本不立,大臣們一日五內難安,為此朝堂多次爭議,最終分作兩派:一方支援世子之位即立,一方則主張立位暫緩。

而都水令白家與從一品大官——兵部侍郎走得最近,自然是支援即立世子,與許家正好相反,難怪白以軒對他這樣奚落:“彆以為你深得大王歡心,就可以在我這裡耀武揚威!”

“上次若不是你,我纔不會被大王詰問,還被我爹訓斥!”

“你以為你是誰?

不過攀附上宗正寺卿,得了個在宮裡上學的機會,是許府的米蟲罷了!”

白以軒越說越激動,音調不自覺大了些,一聲“宗正寺卿”即穩穩落入雲煙耳中。

宗正寺卿是朝廷正三品官員,掌管宮中禮儀、祭祀、宗廟等諸事,官職不算很大,卻能壓都水令一頭,怪不得白以軒如此忌憚。

雲煙不懂昱國宮內紛亂,她垂首立在一旁,隻當聽一耳朵便罷。

“是,白公子常務正業,陸某等望塵莫及。”

白以軒被陸知硯這句話氣得變了臉色。

臨京誰人不知,這白家長公子最是荒唐紈絝,不僅胸無點墨,更是愛吃花酒逛青樓,時不時的小惡還自稱“無傷大雅”,實在無道。

故而這白公子長相不俗、五官周正,卻是“人不可貌相”,良家好戶無人敢將女兒嫁至白府。

陸知硯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周圍人聽得一清二楚。

曉得的皆掩麵竊笑,不曉得的暗自揣度,總該自思出個六七分,眼神也不似方纔。

“紙老虎”白以軒也知道陸知硯是在戲弄自己,怒不可遏,擼起長袖就想給陸知硯點顏色瞧瞧,幸而一邊小廝及時拽住他,與白以軒附耳道:“爺,咱這回好容易讓老爺鬆了口,能出來鬆快鬆快,要是再惹了事兒,下回出來也不知是何年何時了!”

白以軒的怒氣頂在顱頂,正不知如何發作,便一腳踹在那小子的腿窩上,將他撂倒在地,且又補了兩腳,因說道:“用你說!

用你說!”

他出了氣兒,這才偏頭狠狠瞪了陸知硯一眼。

“姓陸的,你給我等著!”

白以軒最後望向他身後的雲煙,冇再說什麼,轉而踩了小廝一腳,怒罵道:“滾!”

方洶洶領著一眾家下從長橋離了。

陸知硯目送他們走遠後,纔回身看向雲煙。

“姑娘受驚了。”

雲煙見他儒雅溫潤,心內好感不禁,便深深屈膝福了一禮。

“多謝陸公子大恩,來日雲煙必當湧泉相報。”

紅玉此刻也終於從恐慌中緩過神,兩步邁到人前,感謝奉承等話不迭。

“多謝陸老爺!

陸老爺您吉祥尊貴,您能光臨擷春苑,是擷春苑的福氣!”

“陸老爺今兒不隻是救了雲煙,更是救了擷春苑,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

“陸老爺……”“何必等來日。”

陸知硯對紅玉的話充耳不聞,反而答了雲煙那句客套話。

什麼意思?

雲煙聞聲微詫,抬首就對上一雙帶笑的星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