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請看。”此時盧純通在後廳拿來一個更大更華貴的雕金漆盒,看得袁世妄是目不轉睛。

漆盒緩緩打開,眾人皆將目光投向盧純通手中。可並未見珠光寶氣、驚世絕豔之物展現,隻有一卷陳舊地有點斑駁的書卷靜靜躺在盒中。

“還請小王爺自行打開。”

袁世妄摸不著頭腦,難道此物是前朝某位名家的大作?亦或是被髮現的藏寶圖?或者是江浙某處宅邸的地契……

心想著搞得如此神神秘秘,必然會比自己父親的寶物來的值錢。

袁世妄將書卷小心取下,端放在自己案前,生怕弄折弄壞了寶物,卻絲毫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和興奮,搓了搓手準備打開。

隨著書卷緩緩打開,眾人眼見袁世妄臉上覆雜的表情變化,由激動慢慢變為尷尬最後轉為憤怒。

“好你個盧純通,看我今天不將你就地正法。”說著一甩手將書卷扔在廳室正中央。

隻見被袁世妄扔掉的書卷平鋪在地上,書捲上滿是血紅色的指印和一行行黑色字跡,在最後還附著幾個不比前麵指印大多少的掌印……

“大膽賊子袁世妄,此乃連州地界數千百姓聯名交予本督的狀書,上麵每個字都控訴你豬狗不如的禽獸行徑。你因搶奪民女不成,派人燒了賀家村全村;隻因連州官鹽督造李學民將你私販海鹽一事上報朝廷,將他一家男丁打入大牢,強占女眷,李學民更是在獄中被你折磨至死;還有將狀告你的蔚縣父母官郝連城拋屍荒野……一樁樁、一件件,任你是皇親國戚,你以為你躲得過民心的審判嗎?”

“這,這,父親大人,您可要為兒作主啊,這盧純通憑一群刁民偽造的狀書就如此放肆,還把您放在眼裡嗎?”

袁寧坐在台上,眉頭緊縮:“盧大人,小兒從小確實頑劣,可此狀書所述即使為真,也應該交由地方衙門審理,盧大人雖貴為一省總督,但此舉是否有越俎之嫌。”

“三王爺,您莫急。來人呐,將人給我帶上來。”

盧純通一聲高喝,從門外被衛兵綁帶進一名衣衫襤褸垂頭散發的中年男子。

“三王爺,此人你可還認得?”此人正是運河司知事成效城,多年來一直藉著袁寧的威風橫行運河司,藉機瘋狂斂財,經由大運河的商船均被強征賦稅,並藉由他手上交到袁寧手中。

“王爺救我啊,我也是逼不得已啊,為了湊夠今年獻給您的歲貢,小人將那一船從羅刹國(羅馬)來的香料運進了自家船塢,被總督大人查實,如今一家老小都被總督大人給拿了,王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給我住嘴!”袁寧氣急敗壞,心裡一想聽成效城的話,現今他隻交待了此次私運香料之事,並未透露更多,此人死心塌地跟隨自己多年,料想他也不會將自己抖露出去。

“三王爺可是在想,成效城有冇有把您的事,告訴下官?”

袁寧睜大了眼睛,氣急敗壞,與盧純通怒目而視嗬斥道:“大膽盧純通,你隻是一介地方官吏,本王乃是當今聖上胞弟,奉諭旨前來監督你江浙行省一應事務,如今你膽敢以下犯上,看本王不將你就地正法!”

“三王爺!”盧純通向袁寧喝止道。“您莫不是以為隻有從成效城的嘴裡才能撬出點東西來吧?”說著李君如帶著兩名衛兵扛著一個大箱子從門外步入,將箱子重重地砸在袁寧麵前。

“這是從全國各地投到我這裡來的狀書,我全部一一翻閱過,看了十日有餘。您的行徑比之貴公子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您需要細細品讀,我可以吩咐下人為您備好上房。”

“大膽,盧純通,你敢囚禁皇室?”

“來人,請三王爺和小王爺到勤學閣安歇,冇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盧純通!你欺君犯上,本王定要上書聖上治你謀逆之罪!”袁寧叫嚷著被衛兵拖著前往內廳。

看著眼前的亂局,盧純通拂了拂衣袖,清了清嗓子道:“在座的不光有我江浙行省的各路官員,還有從大都遠道而來的朝廷官員,各位都是我大袁王朝的同僚,這袁寧自掌事起就為非作歹,不僅掌控稅隸司控製了國家賦稅征收,還乾預吏部的人事任免,在朝中安插親信;更令人髮指的是,經百姓舉報和律政司查證,袁寧私下間廣結江湖人士,在民間成立殺手組織專門坑殺不利於自己的勢力,朝中連年有官員無故突發隱疾身逝的例子想必在座的各位已再熟悉不過。自順平2年以來,北方產麥豐富的河北、河南兩個行省連年豐收,袁寧麾下農政司卻屢報兩省出現饑荒,甚至已有災民湧入江浙,此間因果想必也無需我多言。難道各位可以眼睜睜看著同僚被誣陷,被暗殺,平民生活在苛捐雜稅、水深火熱之中,路有餓殍卻權貴富足,存世不公但奸人逍遙法外嗎?”

“總督大人,可這三王爺畢竟是皇親,您押著他也總不是辦法。”在場官員中有人說道。

“此舉實非盧某本意,此事如何處置還需盧某上書聖上,並將此間全部事由遞交刑部及律政司處理方為妥當。今日實是招待不週,請各位看了一出笑話,還請各位大人見諒。”說著向人群作了一揖。

此間事罷,在與盧純通一番寒暄後參加晚宴的官員基本已打道回府,盧純通捧著一杯熱茶,和李君如站在樓閣之上望著遠去的各路官員,李君如問道:“大人,依您看,今晚的官員中是否有人會向朝中通報今晚之事?”

“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哪怕今晚在場官員不向朝中舉報,袁寧的親信見其遲遲未歸也會向大都傳去訊息,接下來,就看大都那邊如何迴應。君如啊,我們這邊就要靠你去打點了。”說罷,盧純通意味深長地看著手中的熱茶,遲遲未飲。

“是,屬下這就去打點。”

“接下來,就看朝廷遞來的這杯茶是冷還是熱的了。”遠眺西湖夜色,盧純通緩緩飲下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