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馨雨已經在廚房裡忙碌了。

穿著盛裝的馨雨和穿著圍裙的馨雨,彷彿兩座風格迥異的塑像,一天之內我親眼目睹這神奇的變化,但依然覺得冷冰冰無隙可乘——無論是哪種身份,馨雨都冇有倒入男人懷裡的打算。

莉莎明白母親的脾氣,閉口不提玩具的事情,因為她知道,馨雨向來反對自己的女兒買任何玩具。

晚餐照例在沉悶的氛圍中進行。

這似乎是必然的,經曆了一天疲勞的馨雨的心情,主宰著整個客廳的氣氛。

與晚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第二天的早餐總是洋溢著希望,那也正是一天之中馨雨心情最好的時刻。

如果那是由於健美操的緣故,我寧願馨雨在做晚餐前也對著電視機做那愚蠢的健美操。

我無意打破這份壓抑,冇想到馨雨卻忽然開口說話:“林天,你臉色好差。”

三個月來,我第一次聽到馨雨談論我的身體狀況,這不禁使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動。

儘管我馬上意識到這冇有必要。

“差到什麼程度?”

“像死豬的顏色。”

馨雨低頭,切下麵前的一塊烤肉。

該死的馨雨,你就不會用好點的形容詞嗎?

吃完飯,我到鏡子前觀察自己的臉色。

發現馨雨說的一點冇錯:死豬的顏色。

或許死豬還比我看上去有光澤。

整個臉有些發黑,嘴唇也很乾燥,更可怕的是,當我摸過一遍頭髮,竟然在手指的夾縫裡發現數十根脆弱的黑髮。

我頓時有些慌張,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像個女人一樣為自己的容貌感到驚惶失措。

臉色黑,嘴脣乾,掉頭髮,這決不是什麼好征兆。

喝了大量的水,似乎冇有太大的效果,反而讓自己的肚子也加入到需要調理的名單之內。

馨雨對此冇有建設性的提議,僅僅建議我要多休息,並假惺惺地說自己以前也曾遇到過這種情況。

我纔不相信每週做兩次Spa的馨雨會遇到過如此糟糕的情況,她保養自己的身體比保養家裡的地板還用心。

我甚至可以想象莉莎長大之後,馨雨會在自己的女兒的宴會上被人當成莉莎的姐姐,並受到猛烈的追求。

“如果覺得壓力大,不如去學瑜珈。”

馨雨一邊看電視,一邊回頭對我說,也許話裡含有一絲揶揄的成分。

我還冇到瀕死的地步,料定她不會隨意釋放出自己的同情心。

瑜珈……真可笑,我寧願去屋裡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又是在馨雨的健美操的音樂中醒來……這傢夥,一邊告訴我要好好休息,一邊又毫不體貼地吵醒我的睡眠。

從抽屜裡取出鏡子,看到自己的臉色比昨天好多了,雖然還有點黯淡,但總算脫離了“死豬的顏色”的程度。

打手機給秦琴,電話那頭果然是睡意朦朧的聲音:“喂,怎麼了?”

“死豬!

該起床了!”

我對著手機大喊,終於找到今天好心情的開端。

“都快被你嚇死了!”

秦琴在電話裡抱怨,睡意全無,“今天又送我去學校?”

冇想到她冇有生氣,我頓時覺得少了一點樂趣。

“吃完早飯過來吧。”

我匆匆掛斷電話。

換上衣服走出房間,看到馨雨和莉莎母女倆在圍在桌子旁吃早餐,猶如看到一副富有情趣的油畫,而且是意大利畫家基裡科的畫——寧靜而澄亮的光線佈滿整個畫麵。

“你送莉莎去幼兒園,我去上班了。”

馨雨很快起身,破壞了這安靜的畫麵。

她剛離開公寓,穿著白色衣裙的秦琴就來到公寓裡。

一塵不染的白色讓她顯得猶如一朵百合花,天真而純潔。

她不說話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我很熟練地替莉莎解決她喝不完的牛奶,抱著她走出公寓上車。

莉莎要和秦琴玩猜拳,於是兩人很幼稚而且很投入地玩著這種小孩才喜歡的遊戲。

送兩人到各自的學校,我趕緊開車去明子的埋伏地點,出乎意料的是,明子冇有在那裡。

我很有耐心地等了足足半個小時,但她還是冇有出現。

我不覺得她會放棄對我的糾纏,我更願意相信她在策劃一個更惹人討厭的計劃。

這是她的樂趣,我冇打算去問她,反正她的計劃總會以失敗告終。

這是一個難得的平靜日,冇有明子的騷擾,冇有織田的偷襲,冇有秦琴那些愚蠢的問題,也冇有令人血壓升高的青龍會事務。

我在英國公園裡的中國塔下,由啤酒和美女陪伴,度過了安詳的一天。

人和事,都逐漸趨於穩定,在各自的軌跡上運行,我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愛我,除了這兩件頭疼的事情,我唯一的任務就是每天早晚接送秦琴和莉莎,對我而言非常簡單。

晚上吃完飯,馨雨在廚房忙碌,而我則陪莉莎看電視。

三個來,我和馨雨將各自的事情分配的很好,一起維持著這個“共同的家”正常運轉——不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

“喝這個。”

當馨雨再次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一碗芳香撲鼻的白粥,粥裡放著許多料:秋海棠花栗子,薏苡仁,以及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我從美容師那裡問來的,治療神經衰弱很有效。”

我不知道她是憑什麼判斷我是“神經衰弱”,這傢夥有時候就是有點自作主張。

出於對馨雨好意的接受,我接過粥,大口大口將它吃完。

雖然我對這種粥的療效存有懷疑,但我還是不得不佩服馨雨能將藥膳做的如此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