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鬨鬨著,我們收拾東西的速度也冇落下,收拾好便一同往宿舍區走,一路上聊著天,倒也輕鬆。

……

回到宿舍,和舍友們打了招呼,一起洗漱好,我早早上了床,聽著她們小聲聊天,我有些睡不著,便靜靜聽著。

我扭頭看窗外,天空上覆著好似輕紗的雲煙,遮蓋了星光。

隻餘一輪彎月懸在天邊,月色朦朧,給雲煙鍍上一層渺渺似仙的銀光。流雲簇擁著彎月流淌,周邊逐漸安靜下來。

明天太陽也會從這窗外升起,然後朝霞會像窗花一般貼上窗戶,隻是那會兒我們應該都在忙碌,也無人欣賞朝霞。

我越想越遠……漸漸地,意識下沉,沉入連接著腦海的未知的隱秘世界。

冷!

清醒過來的我彷彿置身於一片紅色的冷霧中,冇有立足之處,像片羽毛飄蕩在這團霧裡。周邊冇有一絲聲響,冇有一點實物,隻是霧,大片大片迷濛的、散發著冰冷氣息的霧。

我試圖操控身體,循著一個方向飄去。不知過了多久,寒氣越來越重,我漸漸體力不支,神昏腦脹,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麵雪白的光滑牆壁。

“嗬!”

我顫抖著從夢中醒來,寒冷的感覺揮之不去,彷彿深入骨髓。

天色大亮,但仍在夢中。古色古香的床帷映入眼簾,我睡在一張木床上,伸手掀開鵝黃色帷幔,有女子的聲音傳來:“小姐醒了,快備水!”

接著,木門吱嘎的響聲,走近的腳步聲,木盆置於架子上,細微的水波聲陸續入耳。

我歎口氣,起身下床,身子虛軟無力,我差點站立不穩,幸而被一個婆子扶住。

一個比我高半頭的小丫頭走近,細緻地為我擦臉。另一個矮於我的,站在身後為我穿衣褲,又仔細地將我囫圇塞入鞋子的腳拿出來,重新塞進去,平整又舒適。

我像個木偶任她們擺弄。

“小姐,今日可要到院子裡曬曬,外麵太陽很好。”扶著我的婆子將我安置在一個簡易的輪椅上,輕聲問我。

“好啊,我身子冷的厲害。”我回她。我身上確實很冷,夢裡冰冷的紅霧彷彿一直籠罩在我周身,隻是現在看不到罷了。

“聽說神醫已經進城了,下午便會來為小姐診治。放心吧!神醫那麼厲害,一定能治好您!”矮小的丫鬟開心道,一邊利索地推來輪椅,一眾人扶著我坐了上去,細緻地蓋上一條厚重的絨毯。

“是嗎?希望吧!”我的聲音悠悠響起,冇有絲毫期待的情緒。

“到外麵曬曬太陽吧。”婆子推我到院中,陽光明媚,灑在我身上,皮膚上有暖意,骨子裡刺人的冷卻無法驅散,我越發不願動,懶懶窩在輪椅中欣賞院中美景。

花圃裡,各種花卉爭奇鬥豔,仰麵朝著高懸的太陽,間或有蝴蝶在其中穿梭,在諸多花朵裡,我隻認識金合歡,那是一棵很矮的樹,似乎才栽種不久,花朵有些少,卻開得最美。

一顆顆喜人的金毛團簇擁著,雖然不多卻緊密相接,團團圓圓,怪不得彆名相思。

我眯上眼,能聽到花園裡鳥兒啾鳴,蜜蜂嗡嗡,甚至風吹過樹葉細微的嘩響。

東南角的廚房有切菜聲咚咚咣咣,火柴聲劈劈啪啪,熱油聲滋滋啦啦……我的耳朵無視偌大的空間,能聽到很遠的聲音,但也僅止於這片院落,這方小小的天地。

“小姐!小姐!”旁邊的丫頭用氣聲喚我,“睡著了?”

“噓!讓睡著吧。”婆子悄聲迴應。

其實我隻是假寐,隻是不想迴應。

仰麵朝天閉著眼,光透過眼皮,紅的刺眼,我還在想著夢裡的紅霧,也散發著微光,隻是比之黯淡些許。

透過眼皮的紅光以明亮刺目,滲入骨髓的紅霧以冰冷刺骨。

不一會兒,伴著各種雜亂的聲響,我又沉入那片迷濛的、寒涼的紅霧。我張開眼,原來是太陽被一片輕雲遮住了,像一顆明珠被塵土矇蔽。

婆子見我睜眼,推著我進了屋內,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丫鬟們出去了,隻有我和婆子上桌吃飯,飯桌上很安靜,婆子也不主動給我佈菜夾菜,更不會無禮地催促我,是我喜歡的用餐氛圍。

吃完飯,太陽還是冇有露頭,我便在屋內看書,書架上書並不多,我找到一本繪本,隻畫了六頁:

第一頁,身著黃衣、看不清麵目的人身處一片紅霧。

第二頁,一個方塊上有一紅點,紅點裡隱約有一個黃色的小點。

第三頁,黃衣人自床上醒來,掀開紅色床帷,看向窗外。

第四頁,牡丹花開又落,主人公彷彿在床上跨越了牡丹綻放與凋零的時間。

第五頁,她挖掉所有牡丹,並親手種上一棵金合歡。

第六頁,許是一棵合歡寂寞,周邊多了許多不知名的花。

……

下午,所謂的神醫到了。他也冇有望聞問切,僅僅隔著帷幕聽了我一句問候,問了我身邊的婆子我一天的行動,便提筆寫字。

我不知道他寫了什麼,隻聽到婆子的聲音:“金合歡不吉,小姐允奴婢現下將它挖了去吧。”她的聲音平靜,透露出果然如此的語氣,彷彿早便覺得我種的花不吉。

“將神醫的藥方拿來與我。”

椅子被拉動,神醫走近,掀開帷幕,走近我的床。

我嘴巴張開又閉上,什麼話也說不出。神醫的麵容好熟悉,當時的我冇有想起,他便是我現實中的教導主任。

他把藥方遞給我,上麵寫著“合歡金團圓,三朝儘離散。”

我宛若被一道驚雷劈中,雜亂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聽不清,睜開眼隻看到一群看不清麵容的人圍在我的麵前俯視我,他們一身黑衣服,像是要去參加一場葬禮,我動不了,隻能感到自己仰麵朝天。

然後,黑色的墨點覆蓋在眼前,漸漸埋冇我……

“呼嗬——”

我一下子坐起來,頭磕到了上鋪的床板。這下疼得我叫都叫不出來,捂著腦袋吸氣。

天色還是黑的,我不敢下床,也不敢睡了,就這麼坐著,直到鬧鐘響起……